故事


二零零八年,三月十日,凌晨时分, 电话传来他入院 急救的消息。 那晚,他只喊我的名字一声。早上七时多, 他太太哭着对我说:“他走了” 。 他今年三十一, 留下一名妻子及两名年幼的儿子。 有屋,有车, 有地, 有博士学位, 有事业, 只是没时间, 和很多遗憾。他要我替他照顾老爸及大姨,因为他做不到。

他选择了基督教仪式, 他是在一年前得病后皈依基督教。 家人除了惊讶之外, 无话可说。这不是他第一次让大家惊讶。

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的亲人, 突然变得十分陌生。一次又一次的谎言, 让我有 了疑心。老爸最后说了一句:“就少了个儿子” 。老妈得病临终前,也哭了很多遍。大家很难接受, 他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。

“以前的他很听话, 常帮忙作家务,读学院时很节俭, 每周末都会回家, 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儿子”。“工作之后,他久久才回家看我们,认识女友不到半年就说要结婚, 我们没法子,只好让他作主” 。“婚后的他一直很忙, 新年才能见一面。不久他说要向家里拿钱,说他要买地投资, 后来又说要借钱读书。我要他承诺照顾还在求学的弟弟, 他不敢答应, 我也没答应给他钱” 。“第一个孙子出世后他依然很忙, 他很照顾儿子, 只是没时间看爸妈, 我们也是新年 才见孙子一面” 。

“爸妈一点都不支持我, 要结婚不行, 要借钱不行, 要读书也不行。 他们只听别人说。别人有车有屋子,我呢?租女友哥哥的房子, 驾女友的车。 好!你们不支持, 我要靠自己, 证明你们是错的” 。这短短的几句,让妈妈哭了很多回, 很多年。

夹在他和爸妈之间, 我需要解释很多:解释他工作压力大, 工作读书顾家忙;解释两老只是担心儿子负担太多, 还需要存钱给小儿子的学费。我的解释一点作用也没有, 他们心中还是有个结。直到有一方病了,见面 的时间才多了。希望他们的心 结,随着死亡而解开。